清明_清明节_清明祭祖

今日连载文物不好惹作者木苏里

发布时间:2017-6-23 19:12:03   点击数:

  第64章

  

  齐辰的妈妈发自内心地觉得龙牙这人好得不能再好了。

  齐辰则发自内心地觉得龙牙天生就是来克他的。

  他的床确实够大。

  但是那大床上躺两个男人,一个近乎一米八,一个都快一米九了,跟一个人睡沙发床有什么区别龙组长你醒醒!齐辰这么想着,但是他妈在龙牙的劝说下,已经十分配合地把被套重新放回了柜子里,傻白甜得齐辰都不忍心看了。

  唯一能跟他一条战线的亲妈已经临阵倒戈,齐辰只得认命。

  外面又“哗哗”地下起了雨,把窗玻璃冲刷得水迹朦胧。这种雷雨天,人总是格外容易犯懒。三人看着电视聊了会儿,齐辰的妈妈便打算洗漱一番回房睡觉去了。

  她去阳台收换洗衣物的时候,齐辰把龙牙拉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他的卧室里面自带一间卫生间,洗漱不用出门,他打开柜子翻了两套居家装出来放在床上,指了指其中一套,尽量自然地抬头冲龙牙道:“这套码大,你应该能穿,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齐辰心说:要是能让自己先洗那再好不过了。

  这样他洗完擦干头发就能直接爬上床睡觉,指不定等龙牙洗好出来,他都已经睡着了,自然也就不用再心里发虚了。

  况且,他是真困。

  然而龙牙却拍开了齐辰的手指,看了眼外面淋漓的雨水,道:“先别忙着洗澡,我要带你出去一趟。”

  “现在?”齐辰愣了,“外面这么大的雨能去哪儿?”

  龙牙斩钉截铁道:“瞿山。”

  齐辰:“……”

  这个时间点冒着雨去瞿山,不是有病就是有病。

  齐辰自觉自己本来挺正常的一个人,跟龙牙他们这些不是人的物种在一起久了,居然也开始变态了,他听到龙牙这话时,居然只是无语了片刻,便淡定地问道:“怎么突然要去瞿山?你发现什么东西了?”

  “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一个片段。”龙牙插着口袋,看着窗玻璃上流淌成片的水,道:“有一回我上山没看到你,那时候也不是你惯常下山救人的时间点,还下着雨,我在二楼观星阁等了一会儿你才回来,我当时问你干什么去了,你好像回了我一句你去弄了点朱砂。因为那时候你偶尔也会做点药散给山下的人,所以看见朱砂我没当回事,而且你当时说的似乎也是做药。但是……”

  “但是什么?”齐辰听他提到朱砂,自然就想到了之前在云杜山上,李道长所说的那番话,“你觉得那朱砂可能不是用来做药,而是用来改符的?”

  龙牙皱着眉回忆道:“那阵子太乱,很多事情现在记不大清楚,但是我印象里你不常拿朱砂入药,而且那玩意儿毕竟有毒,搓进丸子也好,敷在创口上也好,怎么也用不了多少,但是我记得你拿了不止一包,好像有三四包。现在想起来,可能不只是入药。”

  他看着窗外回忆了片刻之后,干脆地冲齐辰道:“走!我去你放书的那屋找找,说不定能有点相关的蛛丝马迹。谁知道那满脑袋都是心眼儿的杂碎会不会又来搅合,搞清楚那符阵的用意也好有个准备。”

  龙牙一向是行动派,这种正事上齐辰也同样干脆,只是他有些不放心把他妈一个人留在家里。

  “刚才进屋前,我已经让她把九眼天珠绕手腕上带好了,还把刀童化成的短刀顺手放在了客厅里。”龙牙解释着又补了一句:“去去就来,我也没打算把那儿当图书馆一泡一整夜。”

  齐辰一听这话,暂时放下心来,他刚一点头,龙牙便抬手揽住他的腰,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房间里,只留下半开着的柜门,还有床上两叠整齐的衣物。

  几乎只是一闭眼再一睁眼的功夫,齐辰便感觉自己脚踩上了实地,在雨里跨越了大半个城市,两个人全身上下丁点儿未湿。

  他们此时正站在古楼的厅堂里,只见龙牙伸手在案台下摸了一把,两豆烛火便亮了起来。

  龙牙拿起其中一盏,抬手在火舌上拨了拨,光线便亮了许多。他举着那盏灯火,拽着齐辰朝左手边的侧屋里走去。

  迈了步,齐辰才发现他们脚上居然还穿着拖鞋。

  这古楼从头到尾每个细节都还保持着原汁原味,除了专门负责打扫的人,一向不准其他人进入。

  它其实从没落过锁,就连每年清明大批锡市居民上山的时候也一样,就这么门窗虚掩地站在山顶,只在打扫人住的小屋前竖了个简单的木牌,上面写着古楼概不接待游客,闲人勿入。

  居然还真就没人踏进门槛过,至少齐辰从小到大上山的几次都没见过有人破坏这个规矩。

  所以左边的侧屋里所有的书都还在,一本一本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木质的格柜里,近乎占据了三面墙。

  屋子里是一股古旧书籍特有的味道,齐辰被龙牙拽着,顺着三面木柜一路看过去。

  他暗自咋舌,要想在这么多书里找到龙牙想找的东西,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工程量看着就十分浩大。

  可龙牙却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一排一排、一本一本地翻过去,而是举着灯火,一路扫过去,边走边低声道:“这一木架的我常翻,这一架也翻过不少……你当时要是真有什么不想让我看见,那就只有放在——”

  龙牙走到里墙的木质书格前,手里的灯火照着那几排书,缓缓地移动,而后定格在最下面两层道:“这里。”

  “帮我拿着。”他把那盏灯火递到齐辰手里,而后劲瘦的手指搭在那一排书上,浏览似的滑过,时不时便从中抽出两本放在手里,灵活得很。两排书只费了他不足五分钟的时间。

  等他手指滑过最后一本后,这才直起身,颠了颠手里那一摞被他抽出来的书,而后手腕一翻,那一摞书便没了踪影,被他收起来了。

  “行了!走!”龙牙接过齐辰手里的灯火,拽着他大步流星地回到厅堂,把灯火放回到原本的位置而后摆了摆手,那两豆灯火便熄了,在厅堂重归黑暗的瞬间,龙牙已经带着齐辰回到了他的房间里。

  他一落地便拍了拍齐辰的后脑勺,用曲起的食指顶着他把他朝卫生间推了推,嫌弃道:“去去去,你可以洗澡了,从之前就一副困得要死的样子,早点洗早点睡。”

  龙牙既然开口这么说了,齐辰当然不会跟他客气,立刻拿着换洗衣物滚进了卫生间。

  当他用毛巾擦着头发从里头出来的时候,龙牙已经把那高高的一摞书放在了床头柜上,正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椅里,靠着椅背微皱着眉,翻阅其中一本。

  见齐辰出来了,龙牙正要翻页的手指停住,虚虚地夹在薄薄的纸页之间,抬头看了他一眼——洗过澡的齐辰皮肤更白,在灯光的映照下简直就像是瓷质的,跟湿漉漉的黑色头发形成了鲜明对比,显得他的五官更加斯文好看。

  他平日里穿得一贯简单干净,有些未褪的学生气,却又不十分跳脱,冷天大多是羊呢大衣,天气转暖了也不过是颜色浅淡的棉质衬衫搭牛仔裤,却一向规规矩矩,很少像现在这样……松松垮垮。

  居家服本就是怎么舒服怎么来,那上衣本就宽松,还偏偏是个v领,领口都快开到胸了。

  龙牙看了他好一会儿,差点又把齐辰看虚了,这才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走到床边,一脸嫌弃地捏着床上另一套居家服翻看了一下,牙疼似的道:“你在家穿的这些个玩意儿,快赶上单啸那娘们叽叽的粉衬衫了,这都什么样式。”

  齐辰面无表情:“……请你出门左转去问我亲妈她为什么净爱给我买大v领。”

  龙牙只得抽了抽嘴角,捏着那一套衣服进了卫生间。

  他一进去,齐辰就立刻“扑通”一声栽倒在床上,趴着侧埋在枕头里,眯着眼睛看向设计成衣柜门的卫生间门。

  龙牙大概连洗澡都在注意着齐辰的安全,所以没有将门关实,只虚掩了一下,还留了到半人宽的缝。

  哗哗的水声和湿漉漉的雾气就这么从那道缝里钻出来,糊了齐辰一头一脸。

  他看着那道门缝,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而后懒懒地抬手,拍开了床头暖黄色的壁灯,关掉了顶头的大灯。

  整个房间瞬间暗了一层,他的脑子被无可抵挡的困意席卷着,昏昏欲睡,仿佛随时闭了眼就能彻底睡过去,但偏偏那水声和雾气一直在撩着他,每每意识要沉下去的时候,就会冷不丁再浮上来,浮浮沉沉好几次,就是没睡着……

  就在他带着一脑子的浆糊已经有些弄不清时间的时候,那道门缝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龙牙赤着上身带着一身热气走了出来,肌肉线条刚劲有力却并不夸张,宽肩窄腰,显得十分精悍。

  他简直就是行走着的烘干机,推门出来的时候,连头发都干得差不多了,只剩发梢还有两滴水珠顺着脖颈滚落下来,一路沿着他胸肌和腹肌的沟壑,蜿蜿蜒蜒,洇进了人鱼线的尾端。

  齐辰:“……”睡个屁!

  

  第65章

  

  在此之前,齐辰一直觉得自己就算有了那么点儿微妙的心思,也是被龙牙各种动作撩出来的,他的本性依旧笔直笔直的,如同旗杆一样。

  可当龙牙这样光着上身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那股带着潮意的热气像是直接扑进了他的脑子,连带着他整张脸都热起来了。

  这次龙牙可什么也没做。

  别说碰齐辰了,他出来之后等身上最后一滴水干了,便一脸嫌弃地套上了那件v领衫,根本连看都还没看齐辰一眼,完全谈不上撩。

  他套上衣服时,肩背的肌肉因为动作牵拉而显得更为流畅,且蓄满了力量。

  齐辰再也没法用“龙牙撩他”作为理由在心里说服自己了,因为他这次单是看龙牙的肌肉,就把自己看得睡意全无,简直可以打跑一个连的周公。

  “……”在大脑醒神的瞬间,他默默把转开脸,把自己整个儿埋进了枕头里,觉得自己连垂死挣扎都可以省了。

  对齐辰来说算是宽松的上衣,到了龙牙这里近乎变成贴身的了,他顶着张棺材脸低头看了看,一脸糟心地忍受了这种闷着骚的衣服,结果转头就看到齐辰整张脸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闷死了……

  “你平时都这么睡觉的么?也不怕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我真是服了你了——”龙牙也不管齐辰是不是要睡着了,直接走过来俯下身,手掌包着齐辰的脑袋,将他转了过来,而后嫌弃地在他没干透的头发上呼撸了两下,训道:“头发还没干就睡!怎么没懒死你……”

  这么说着,他干脆直接坐在了齐辰旁边,宽大的掌心里便散出了腾腾热气,简直想一个活体吹风机似的,将齐辰一脑袋的毛烘了一遍,还生怕他头发多,里头的干不了,一边烘还一边用手指梳着齐辰的头发,时不时还呼撸一通。

  他觉得自己最近大概不是流年不利就是命犯桃花,还是朵将近一米九的桃花,跟堵墙似的竖在他面前,翻都翻不过去。最坑爹的,这桃花每次都能在齐辰不小心掉坑里的时候,再准确地朝里头填一锹土——

  他本来就被龙牙那一身肌肉招得有点儿晕,偏偏这祖宗还坐在他旁边,两只龙爪在他脑袋上揉来揉去……最要命的是,还真挺舒服。

  “龙组长你摸狗呢……”齐辰盯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眯着眼,一边在生理上享受被龙牙烘干头发的感觉,一边又在心理上默默崩溃,简直要精神分裂了。

  “嗯——”龙牙垂下目光瞥了他一眼,低沉沉的声音嘲讽道:“你还真有自知之明。”

  齐辰摊在床上,晕晕乎乎地哼了一声,懒懒道:“差不多干了吧。”

  “你有脸说。”龙牙顺手拍了他的脑袋,道:“困得舌头都大了,你就别废话了,赶紧睡吧。”

  “你呢?”齐辰又含含糊糊地问了一句。

  “我把床头这摞书翻一遍。”龙牙答道。

  “什么?”齐辰努力把头抬起来一点,看向龙牙:“那一摞书得多少,你翻一遍还用睡觉么?而且就算不睡觉也翻不完呐……”

  “你当我跟你似的磨叽?!就这么十本书我翻一宿还翻不完,我就可以洗洗刨个土坑,重新把自己埋回去了。”龙牙毫不客气地一爪子把他重新摁回枕头里,“况且我也根本不需要睡觉,你见过哪把刀会累。”

  “不常说醒刀醒刀的么……”齐辰被他按得半边脸陷进软软的枕头里,瓮声瓮气地道。

  “醒刀用的是血,睡觉顶个屁用。”龙牙没好气地道。

  齐辰的头发虽多,但有龙牙这种活体烘干机在,三两下一抓就彻底干了,只是龙牙却依旧没有停手,帮齐辰放松着精神,大概是怕齐辰最近多梦睡不好。

  他治伤救人手法生疏,做起这个倒是很熟练的样子。

  齐辰原本还想多说几句,只怪这暖黄色的灯光太容易打散人的意志,再加上龙牙揉按得他十分舒服,绷着的精神慢慢放松下来,很快呼吸便变得安稳而绵长起来。

  只是在彻底陷入沉眠之前,他隐约感觉自己的嘴唇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不过那时候的他,已经分辨不出究竟是真实发生的还是梦了……

  齐辰被孟琛那边的电话叫起来的时候,才刚六点,因为下了一夜雨的缘故,刚回暖的天在清早依旧泛着凉意。

  他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龙牙靠着床头,倚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老旧的书,看着这一页的时候,瘦长的手指间还松松夹着下一页。

  待齐辰从床上爬坐起来的时候,他正好看完最后一页合上了书,而后一如既往嫌弃地撩起眼皮看了齐辰一眼,道:“别发痴了,起来理理你那一头鸡窝,赶着给谁孵蛋去呢……”

  结婚的日子总是从睁眼起就开始手忙脚乱。新郎忙,伴郎自然也跑不掉。

  即便都是司仪交代排演过的事情,真正操作起来,还是会状况百出。好在孟琛本人也好,齐辰徐良他们也好,甚至包括新娘那边,大多都是心宽的人,所以虽然流程走得磕磕绊绊,不算完美,但众人的心情都没有被那些小瑕疵影响。

  从清早一直忙到中午,总算到了最后轮桌敬酒的环节。一直没顾得上吃几口东西的齐辰被龙牙拽到桌边,先填了点吃的垫着肚子,才端着酒杯和徐良一起跟着新郎新娘去敬酒。

  龙牙说过,齐辰是个一杯倒的酒量。其实这话略微夸张了点,只喝一杯还是不会倒的,但是再多就有点麻烦了。

  不过在这之前,齐辰自己并不担心敬酒的环节,因为徐良的酒量相当好,很难被放倒,只要他顶着,齐辰在旁边意思意思就够了,自然不用担心会被灌醉。

  可真正到了敬酒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因为他忘了一件事——孟琛这人自来熟得很,上学的时候从上到下,随便哪个年级都能揪出一个团的熟人,更别说自己班上的同学了。毕业多少年了,他都还和各路同学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婚礼自然少不了请他们吃饭。

  孟琛他爸妈跟他几乎一个性格,这种热闹的场合恨不得把所有关系还不错的人都叫上,孟琛这边,光同学朋友就占了四桌,还是筛了又筛的结果。

  而孟琛和齐辰是从小一块儿长到大的,一直同班到高中毕业,大学还同校。所以孟琛的同学,也几乎都是齐辰的同学。

  齐辰这人的性格一向比较淡,却并不冷漠,他跟那些同学联系得没有孟琛那么频繁,但并不代表真的不熟,相反,当年的那些同学都跟他关系不错。

  这在平时是好事,但在敬酒的时候,就有些糟糕了。

  那四桌同学因为彼此太过熟悉,又都年轻,喜欢闹。当然不可能像其他桌的人那么规矩,喝杯酒拿了红包就算可以了。他们不起哄是不会放新郎新娘走的,孟琛被他们闹得差点把一整瓶红酒吹下去。

  好不容易放过孟琛,炮火又转到了齐辰身上。

  他平日里穿衣服休闲舒适为主,很少穿得特别正式。此时难得穿起了正装,合体的衬衫西服显得他长身玉立,高瘦清俊,斯文气更重了。

  桌上的男同学便起哄说“满场的女生除了新娘子,都被你带跑了,必须罚!”闹得齐辰喝了两杯。

  桌上的女同学要不是自己当年对齐辰有过点儿想法,要不就是死党闺蜜曾经对齐辰有过点儿想法,此时看到当年的草如今保存良好居然没残,也起了玩闹的心思,抱着“错过了今天以后就再没多少调戏机会”的想法,又起哄让齐辰喝了两杯。

  这酒徐良就是想挡也没法挡,只得看着齐辰灌下去。

  四杯下肚,齐辰站着不动的时候还好,可真迈起步子来就觉得脚下发飘,有点儿不太好走直线。

  幸好同学这里已经是最后了,敬完就算结束。

  齐辰摇了摇头,把脑中的那点晕乎劲儿给晃了出去,而后强行克制着那股子醉意,跟孟琛他们回到了桌边。

  坐下的时候,齐辰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喝醉了的人最怕的就是松口气,一旦把那股子克制卸了,酒意就会压也压不住地朝脑子里涌,直把头塞得满满的,又晕又迟钝,偏偏还有股子蠢蠢欲动的亢奋。

  他灌了两杯茶下去,稍稍醒了醒酒,就跟孟琛他们招呼了一声,打算回他妈和龙牙那桌。

  孟琛和徐良都知道齐辰的酒量,一见他不太舒服的样子,就立刻道:“过会儿散了你赶紧回去,睡一觉醒醒酒,剩下也没什么事情了,我们收拾收拾就差不多了。”

  齐辰酒劲上来了,也没那能耐逞强,点了点头,便去了旁边那桌。

  客人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散了,龙牙身边的位置恰好空着,齐辰一屁股坐在那空位上,便枕着手臂趴在了桌上。

  “这是又被谁灌了酒了?”齐辰妈妈有些心疼地凑过去,“难不难受?想吐么?让龙组长先带你回去吧,你孟叔叔他们忙不过来,我替他们收拾好了再走,小孟肯定会送我的。”

  他们跟孟琛家做了很多年的邻居,后来虽然搬家了,关系却一直好得不得了,早上齐辰妈妈也是赶了大早来酒店帮孟家布置的,下午孟琛他们自然不会不管她。

  齐辰掀起眼皮,看了眼他妈妈的手腕,上面果然带着一根简单的黑色手绳,手绳上穿着一颗别致古朴的椭圆形珠子。

  他这才点了点头。

  “我带他去卫生间洗把脸,过会儿就先走了。”龙牙半扶半架着齐辰,跟齐妈妈说了一声,便离开了餐桌,直奔洗手间的方向。

  当然,他并不是真的要去,而是拐到了洗手间里,趁着没人看到,直接带着齐辰一个闪身,便彻底没了踪影。

  可怜孟琛想起来他们回去不方便,打算开车送他们,一路找到卫生间才发现白跑一趟——那俩早就走了。

  怎么走得那么快……孟琛嘀咕了一句,只得摇摇头回大厅去了。

  而此时的齐辰,已经被龙牙带着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早上他们走得又早又急,卧室的窗帘都忘了拉开,此时也依旧紧闭着,厚厚的布帘恰到好处地挡了外头的日光,在卧室里围出了一块光线昏暗的空间。

  这种环境倒是挺适合齐辰睡觉。

  他本就酒意上头,脚底发飘,又被龙牙带着急速闪回来,落地的时候,简直就像一脚踩在了棉花上,稀里糊涂地整个人便一个踉跄,要往地上倒。

  亏得龙牙反应快,一把搂住他,架在他两臂之下,勉强把他撑住。

  这样一来,齐辰近乎整个人趴伏在龙牙身上,差点又一脑门撞上龙牙的鼻子。

  龙牙吃过一次他的铁头功,断不会让他这么撞上第二次,便仰起脸,朝后让了让……

  这一让,齐辰确实没撞到他的鼻子——

  他的头顶着龙牙的下巴,高挺的鼻梁蹭着龙牙的喉结……而后顺势朝旁边一歪,半侧着脸埋在了龙牙的肩膀上,沉甸甸的,像是怎么也抬不起来。

  “醉鬼……”龙牙抽了抽嘴角,低下头像看看齐辰,心说别直接趴在他肩膀上睡过去,“喂——要睡去床上睡,站着睡你累不累。”

  他抬手拍了拍齐辰的后脑勺,刚拍了两下,手便是一顿。

  因为齐辰沉沉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应答还是单纯懒得动在抱怨,只是要命的是,他埋在龙牙脖颈边的脸动了动,动物似的,在龙牙的脖颈上蹭了蹭。

  龙牙只觉得他高挺的鼻梁蹭在脖子上凉凉的,而鼻梁之下的嘴唇却是滚烫的……

  他这么一蹭,直接把龙牙蹭得没了动作也没了话音。

  虽然酒意上头,但齐辰并不是理智全无,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不太能控制,大脑在酒精的刺激下,亢奋而容易冲动。

  他半天没听到龙牙说话,便勉强从龙牙的脖子上抬起头来,略微皱了眉,朝后仰了仰脸,看着龙牙。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龙组长?”因为略微皱着眉,他的表情显得挺严肃正经,可有因为半眯的眼睛里醉意正浓,所以这正经被带上了点别的意味。

  龙牙没什么表情地垂下目光,一转不转地盯着他看了会儿,从漆黑的头发看到光洁的额头,到清俊的眉眼,再到挺直的鼻梁,最后落在他淡色的嘴唇上。

  静默地站了许久之后,他半合上眼,低头吻了上去。

  

  第66章

  

  “不是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么?”龙牙贴着他的嘴唇,低低地说道:“就是这种关系……”

  说话的嘴唇开合齐辰都能感受到,有一那么瞬间,他简直连酒都要醒了。

  一半理智挣扎着冒头告诉他,这事情发展得有点脱离控制,可另一半理智却又觉得其实并不意外,甚至是顺理成章的。

  在这样昏暗的房间里,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在微微浮散的酒气中,这样的发展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所以他只怔愣了两秒,便仰头迎了上去……

  脑中刚被挥散开的醉意又重新笼了上来,兜头罩脸,醇厚的带着浓香的酒气在鼻息间纠缠,把人从微醺浸成了酩酊大醉。

  齐辰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在做着什么,甚至分不清哪一声是自己的呼吸,哪一声是龙牙的。

  龙牙的吻跟他的人一样有侵略性,却并不凶狠,甚至有股子奇特的缱绻在里头,就像是烈性酒中感受到的一丝绵甜。

  明明是第一次感受到,齐辰却觉得好像并不陌生。

  在有些瞬间,他甚至觉得曾经发生过相同的情景,只是不知道是真还是是梦,恍如隔世一般。

  大概真的就是隔世吧……

  他在酩酊之中,脑中依稀闪过许多片段,跳帧一样,一幅幅以极快的速度,在他看清之前迅速掠过去。

  就像是提着酒走马看了一场千百年的花……

  他们纠缠着进了房内的卫生间,龙牙头都没回抬手摸到了淋浴的开关,在打开的同时,握了一把淋浴头的水管。于是,水从落下的第一刻起便是热的,很快便把卫生间蒸得水汽朦胧。

  齐辰感觉自己被龙牙抵在了墙上,西装外套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衬衫后背已经被墙上的水汽浸透了,半黏在身上。哗哗的水声混杂着两人的呼吸声,在这不大的空间中被墙打回,加重,又重新落在耳里,就像龙牙正贴着他的每一个毛孔沉沉地呼吸……

  他感觉自己这次醉得有些离谱了,却又懒懒地不想醒过来……

  龙牙平日里开口嘲讽的时候话总是一串一串地朝外丢,绝对算不上寡言少语,可在这种时候,他却从头到尾都没开一句口。

  可齐辰却觉得他说了很多,全都化在了他每一个吻、每一个动作里。

  多得他几乎承受不住……

  当齐辰从这场几乎将人溺毙的醉梦中醒来的时候,透过窗帘已经看不到日光了。

  他懒懒地侧躺在床上,睁着眼懵了好久,才理顺了下午发生的所有事情。而光裸的腰间圈着的那只手也告诉他,他只是喝多了而不是白日做梦。

  齐辰:“……”

  他破罐子破摔地回头看了眼,就见龙牙正懒懒地撑着头,垂着眼同他目光相视,道:“醒了?”

  齐辰:“嗯。”

  龙牙又道:“酒也醒了?”

  齐辰:“嗯。”

  “哦——”龙牙一脸淡定地抛出第三问:“睡着前的事情还记得么?”

  齐辰:“……嗯。”

  龙牙“啧”了一声:“醒了酒话都不会说了么净嗯嗯嗯的,不过——记得就行。”

  齐辰:“……”什么鬼!

  龙牙冷笑一声道:“我怕你转头就忘不负责任,哪天又一个人死不要脸地转世逍遥去了!”

  齐辰:“……”这种怨妇一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哪哪儿都不对!

  他这一番话下来,齐辰所有的不自在都被搅得烟消云散,先前那股子缱绻旖旎的气氛屁都没剩下!

  齐辰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道:“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说些温情点的话吗龙组长?”

  龙牙斜睨了他一眼,凉凉地道:“因为我酒也醒了,于是我恰好想起来了一点事情,温情不起来。”

  “……”齐辰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看上这么个玩意儿也是脑子里灌进了一片大海,“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龙牙反问了一句,而后越过齐辰,伸手到床头柜上,拿起那一摞书里最上面的一本,而后拍在齐辰脸前面,就着手臂圈住齐辰的姿势,在齐辰面前把那本书翻得哗哗直响。

  齐辰的专业病快被他勾出来了:“你翻轻一点,好歹是古董……”

  龙牙顺手在他脑门上拍了一把,道:“别打岔!看这页。”

  他手指停在其中一页,齐辰觉得这样看书实在不是什么好姿势,便动了动肩膀,道:“我坐起来看。”

  结果他刚动了一下,就被后腰一股极为酸爽的感觉弄得又陷回枕头里。

  齐辰:“……”

  龙牙的低沉的声音贴着他的头顶嗡嗡响起:“别瞎折腾。”

  齐辰:“……”说得好像是我自己一个人折腾出来的一样!

  “拿好了。”龙牙抓着齐辰的手,让他自己翻着书页自己看,而后把手掌伸回被子里,放在齐辰的后腰上,帮他揉着。

  齐辰:“……”祖宗你这简直雪上加霜!

  不过正经事要紧,齐辰只得努力吧注意力从后腰上拉回来,重新放到面前的书页上,可从头到尾也没看出来这一页有什么特别,无非就是记了一些药理方面的东西。

  唯一有点儿不同的,就是页面靠近侧边的地方,有红色的几点笔触,不像是批注,因为那根本不是字,倒像是笔不小心划过书页留下的印记。

  “这红色的……”齐辰凑过去闻了闻,也没闻出什么特别的味道。

  “应该是朱砂。”龙牙答道。

  “这看起来像是不小心划上去的,但是——”齐辰皱着眉把它横过来竖过来看了好几遍,道:“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龙牙道:“是啊,你那弯弯肠子也不少!我也觉得不像是无意间画的,昨晚看的时候我以为这是做的标记,不同的笔画代表不同的顺序,至于谁先谁后那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出来的,鬼知道你这鬼画符是怎么排的。”

  “顺序?你是说,这样的东西不止一处?”齐辰问道,顺手翻了翻手里的书,果然在隔了十来页的地方,又翻到了带着红色笔迹的页面,而且确实笔迹不同,都在靠近侧边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不小心划上去的,毫无规律可言,而且总有几画不小心拖出书页。

  齐辰迅速翻了翻手里这一整本,总共找到了五页这样做过标记的页面。

  他伸手从床头柜上的那摞里又拿下一本,从头翻到尾,发现了七页。

  “一共有多少?”齐辰边翻边问。

  “一共十二本书,有多有少,总共找到了七十九页这样的页面。”龙牙手掌依旧不轻不重地替齐辰放松着后腰,道:“我一直翻到了今天早上你起床,也没在这七十九页里找到什么连贯的信息。”

  “连贯?”齐辰听出了他的话音:“你是说你找到了一些可能有用的信息,只是不连贯?”

  龙牙点了点头,下巴蹭在齐辰的头顶,带着齐辰的头发来回扫了几下,弄得他头皮麻兮兮的。他丢下手里的书,抬手伸到头顶拍了下龙牙的下巴,道:“如果真的有信息,却不完全的话,那就是还有些漏在瞿山顶上的古楼里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龙牙道,“所以打算等你参加完婚礼回来歇会儿,就再去一趟瞿山。恰好你妈也回来了,我把刀童留下也方便照看——”

  “不是等等!”齐辰听了大半才反应过来他究竟说了什么:“我妈回来了?!”

  龙牙懒懒地“嗯”了一声:“你睡得比猪还死,当然听不见,她见你睡了,也回房间去了,她喝的红酒也不少。”

  齐辰一脸被九天玄雷劈过的样子,道:“我妈进来过我房里?!”

  龙牙一听他这语气,这才反应过来他在想什么,道:“你以为我跟你似的整天往床上瘫么!我又不是半身不遂!我之前坐在那边的单人椅上翻着书呢,听见她回来就开门跟她打了声招呼,她来看你睡了,问了我几句你有没有吐有没有撒酒疯,就说回房间躺一会儿。”

  齐辰一身冷汗差点被惊出来,一听这话,才放松下来,然而刚松下来就又觉得在龙牙面前表现出这么担心的样子不太好,想了想又解释道:“我就是怕她——”

  “行了就你啰嗦,你不说我就不明白了?我傻么?!”龙牙没好气地就着揉腰的姿势直接“啪”地一声拍了拍他的后腰,道:“有这操闲心的功夫不如试试你腰好点儿没,趁你妈没醒去一趟瞿山。”

  齐辰依照他的话,动了动腰,却发现自己的腰已经被龙牙揉麻了,也无所谓酸爽不酸爽了。他抽了抽嘴角,从床上爬坐起来。

  他大部分换洗的衣服都从学校搬去了公司,家里留的除了居家服,没几件适合穿出去的衣服。

  他正想着从哪儿搜罗件衣服套上,就见之前在浴室里湿透了的衬衫此时正十分板直地挂在墙角的衣架上,像是熨烫过一样。

  齐辰一脸诧异:“你除了烘干还自带熨斗功能?”

  龙牙白了他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挪挪尊臀,换衣服走了。”

  齐辰穿好西装长裤,趿拉着拖鞋走过去,拿下自己的那件衬衫,又把另一件从衣架上摘下递给龙牙。

  看到这件衬衫齐辰就忍不住想到之前在浴室里的那些片段,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但是正经事在前,他只得把那些场景从脑中挥赶出去,抿着唇仔细地扣着扣子。

  这衬衫板型很不错,穿在齐辰身上显得剪裁合体,斯文气挡都挡不住。

  龙牙懒得扣上袖口,边上下扫了眼齐辰,边将自己的袖口翻了两折,露出了精壮的手臂:道:“平日看你细胳膊细腿的,实际也不是完全没肉嘛。”

  “……”齐辰看向他,克制了好久才忍住没翻出一个白眼。

  见齐辰扣好扣子,龙牙二话不说长臂一揽,将齐辰圈进怀里瞬间便带着他移到了瞿山古楼里。

  之前没有日光透过窗帘照进来,齐辰本以为已经入夜了,真到了外面,他才发现,外头并不是一点儿光都没有的,只是因为天阴沉得很,才显得很暗。

  而且这种暗色有点儿……不太寻常。

  瞿山的位置在郊区,而古楼又在瞿山顶上,看起天空和在市中心看的感觉并不一样。

  齐辰只觉得半个月前来瞿山的那次,即便是在深夜,天空随黑却很透,一眼似乎能看到天的尽头,连漫天的碎星都是有层次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以前锡市春天的时候,如果白天下过雨,晚上看天也会有种十分清透的感觉。

  可这次却不一样,白天虽然下过一场不大的雨,而后很快便放晴了,但是傍晚的天,阴沉成这副暗沉的样子,实在有些诡异。就像是天空陡然笼了一群极黑极黑的云,迅速滚滚而来,笼住了整片天,除了西边地平线的位置,还透着极不明显的一丝余光。

  就连龙牙也皱了皱眉,道:“果然清明要到了,这云黑得一点活气都没有。那个方向是哪里?”

  他看了会儿,伸手指了指山北的方向。

  齐辰顺着他的手指朝那边看了眼,想了片刻后道:“一路往北能到市中心,再北边比较偏,有两处工业园区,最北边的话,是锡市公墓区。”

  “公墓区?怪不得……”龙牙点了点头:“最近几十年刚建的吧?以前没见过,我还以为锡市这么多妖终于窝里斗,彻底斗散了换了个基地呢——”

  “妖窝?!”齐辰头一次听说锡市还有妖窝。

  “对,还不少。锡市算是妖窝比较多的地方了。”龙牙回了一句,又朝北边的尽头瞥了一眼,这才抬手关了古楼厅堂的门,弄亮了那两盏灯火,边捻亮了光,边道:“要是妖和公墓凑一块儿了,清明节前还这么黑云压顶倒可以理解。”

  毕竟齐辰的妈妈这么个容易成为靶子的人还单独呆在家里,就算龙牙留了刀童在客厅也不算完全百分百保险,就算她手腕上还系着龙牙送的九眼天珠,齐辰也还是有些担心她。

  所以两人自然不可能在左侧的屋子里呆太久。

  龙牙挑了一排,有些不耐烦了,干脆一扫袖子,将一整面书架上的书都扫进了自己的百宝囊里。

  也不知是这屋里的环境、气氛有些古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齐辰持着灯火,跟在龙牙身后扫书的时候,头脑里有一瞬间的晕眩。就像是走着走着路,脚下突然塌了一下似的。

  他下意识地颤了一下,连带着灯火也有些轻轻晃动,整个屋子里光线明灭了一下。

  龙牙正收好了他想扫的书,见光线晃动,便转头看向齐辰道:“怎么?”

  “哦——”齐辰拿紧了灯盏,摇了摇头道:“没,刚才发了会儿呆,没看到脚底下。”

  他这么跟龙牙解释的时候,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并不是这样简单了。

  因为他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脚底下的地面突然颤了一下,很快的一下,快得齐辰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只是那颤动发生的同时,齐辰的心脏突然“扑通”落了一空。

  紧接着,一些模糊的片段突然从他脑中闪过,就想刚才那颤动一样,倏忽一下就从脑中滑走了,抓也抓不住似的。

  正如龙牙所说,离清明越近,他所受的影响也越来越大似的,前世的片段先前还只出现在梦里,现在居然会冷不丁翻涌出来了,只是快得他抓不住而已。

  就算他前世如何被人畏惧、当做凶星下凡,现在的他在这些非人类面前,也确实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战斗力大概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当他再次感受到前世从脑中闪过时,他忍不住快走两步,紧紧跟在了龙牙身后,几乎不剩什么距离。

  龙牙恰好收了百宝囊,见齐辰凑过来,便抬手揽住他,说了句:“行了,走吧!”便带着齐辰秒速回了卧室。

  刚进门没多会儿,就听到客厅里响起了沙沙的拖鞋声,龙牙一屁股坐在单人椅上,顺手从百宝囊里摸出一部分书,放在手边床头柜上,继续一本一本地翻找起来。

  齐辰也刚要坐下帮忙,就听门被“笃笃”敲了两下,他妈妈柔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龙组长啊,小辰醒了吗?”

  “妈我醒了!”齐辰边隔着门应了一句,便走过去把门打开。

  齐辰的妈妈一见他醒了,便直接上手蹂躏了一通他的脸,道:“行,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做饭,好了叫你们。”

  “嗯。”齐辰点了点头,又嘱咐道:“别再做满汉全席了啊!吃不完还浪费,随便弄点,龙组长什么都吃,不讲究。”

  把妈妈送走关了门之后,齐辰才反应过来他刚才那句“随便弄点”之后的话,似乎跟龙组长太不见外了些。

  准确地说,自他先前从床上爬起来之后,他对龙牙的感觉就产生了些微妙的变化——一旦有了亲密至极的接触,他对龙牙的态度随意了许多,说话也一点儿拘束都没有了,甚至还敢直接出言顶他两句……

  龙牙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在齐辰略有些虚地看着他时,他还特地抬头瞄了齐辰一眼,远远看去,居然非但不介意,还挺乐在其中。

  龙牙本来翻书就很快,何况现在翻书知道目标,自然不用逐字逐句地找。而有了齐辰的帮忙,一整柜的书很快便翻了个七七八八。

  这百来本书中,有红色笔迹的一共有近七十本,而带着笔迹的页面总共有近三百页。

  三百页毫无头绪的东西,想要整理出一个顺序,再从中找出正确的资料,这工程量绝对不小。

  齐辰光想想就觉得脑袋疼。

  翻书来得快,但真要细究这些书页,别说齐辰了,就是龙牙一晚上不用睡觉,到明天早上也不一定能理出个头绪来。

  齐辰本想着反正周一还有一天假,干脆这晚就别睡了,配龙牙一鼓作气地把这一套书页代表的意思弄明白。

  但是最终到11点的时候,他还是被龙牙连赶带训地赶回床上去了。

  因为明天就是清明,上午他们要陪齐辰的妈妈去公墓祭奠一下祖辈,下午还要去孟琛家里看一眼孟司平最近迷的那个宝贝。

  龙牙一夜不睡不影响,齐辰可就容易熬不住了。

  扛不住龙牙的攻势,齐辰最终还是在半夜之前,乖乖闭上了眼。

  这一夜齐辰睡得一点儿也不沉,因为从后半夜开始,外面便一直在电闪雷鸣,他虽然没有辗转反侧,却也时不时在半梦半醒见能听到一声炸雷。

  而除了惊雷,他这一夜梦一直就不曾断过。

  他一茬儿接一茬儿地梦见前世的事情,偏偏每次从睡梦中稍稍挣离一些,再重新滚回梦里的时候,之前梦见的内容和景象就被他忘了大半,只能记住那种隐隐约约的感觉……

  清早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光线依旧黑黢黢的,没有多少日光透进来,估计又是个倒霉催的阴天。

  清明时节雨纷纷……

  可事实上锡市清明节当天下雨还真不算多。

  然而今天却又反了常,齐辰睁开眼还没从床上爬起来,外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阴沉沉的天终于憋不住落下了雨。

  雨势太大,这种雨势之下选择去公墓,实在有点不太适合。

  齐辰正打算窝在家里跟龙牙再翻一个上午的时候,孟琛一个电话拨过来了。

  “橙子,我们家今天不一定去公墓了,下午雨停下午去,不停可能明天再去,你现在有空么?来我家看一看,我爸趁着阴雨,又窝回书房抱着他那宝贝青铜疙瘩,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第67章

  

  这通电话最终还是被孟司平听到了,他直接从孟琛手里抢走了手机,非让齐辰把他妈妈一起带过去,中午省得再回来,直接就在那边吃饭。

  孟家人热情起来简直可怕,磨得人连拒绝都拒绝不掉,齐辰只得应下。

  他这里刚挂断手机,就听到旁边传来了几声撕纸的声音,他一脸疑惑地转头看向龙牙,却见那位祖宗正好不心疼地把标红的页面从那些书里撕下来。

  齐辰:“……等等!”卧槽那是古董啊!

  龙牙抬头瞥了他一眼问道:“等什么?”手里又撕下一张,干脆利落,看得齐辰肉都痛了。

  他一把按住龙牙伸向下一本书的魔爪,瞪大眼睛诧异道:“干嘛好好地撕书啊你?!”

  “方便串起来看也方便找头绪,我总不能走哪儿都揣着这百来本书,不是你背你不嫌累是吧?”龙牙没好气地把一巴掌把齐辰的手拍开,继续毁着那些齐辰眼中的古董,一张一张撕起来一点儿心理负担也没有,不一会儿就把所有标着红色笔迹的页面都扯了下来。

  他刚把那三百来张纸页归整齐,就看到齐辰盯着那些纸,一副心都要碎了的样子,顿时抽了抽嘴角道:“你表情别这么应清明节的景成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媳妇。”

  “……”齐辰面无表情地看他:“哦,你保重。”

  龙牙:“……”

  他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精悍汉子,冷不丁被“媳妇”两个字糊了一脸,顿时觉得九天玄雷追在屁股后面劈都没这俩字雷得刺激,偏偏又是他自己顺口嘴欠挖的坑,还没法开嘲讽,怒瞪齐辰半晌之后,只得“咕咚”一下,把那股酸爽的雷感咽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什么似的,把手里一大叠纸拍得“哗哗”响,冲齐辰道:“还盯着这些纸干嘛?你忘了你是干什么的了么?回头找到头绪,你再把这书页修复一下不就成了么!”

  修复的和原装的能一样吗?!

  有那么一瞬间,齐辰突然理解了好友圈里朋友吐槽过的一句话——这辈子总得碰见几个傻逼领导觉得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可是他没法嫌弃,这傻逼领导昨天刚跟他有过一腿。

  昨天做伴郎所以没开车,今天再出门自然不用孟琛来接送了。

  齐辰拎着家里的车钥匙,带着他妈和齐辰乘电梯下到了地下停车场。

  有他妈妈在,他可不敢让龙牙开车,万一这祖宗嫌磨叽,把车开得跟飞机似的,拐弯都用漂移,把他妈吓出个好歹来就不好了。

  龙牙自然也不会在别人家自作主张地往驾驶座里钻,而是非常自觉地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齐辰开车风格和他的性格一样,不温不火不紧不慢,稳稳当当的,让坐的人很有安全感。

  不过安全感这种事情跟龙牙是讲不来的,毕竟车祸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估计掉根头发都难。他只在最开始的时候看了眼外头的路况,一脸牙疼地道:“这乌龟爬似的速度,猴年马月才能到……”

  不过真开起来了他倒没再抱怨了,而是坐在副驾驶上,皱着眉翻着他手里那厚厚一沓纸,还在研究着头绪。

  外头的大雨一直不曾歇过,天阴沉得泛着乌青,看着有种十分压抑的感觉,闷闷的,让人有些不安。

  齐辰开着车绕上了某一段路,又很快从另一处岔道口下来,离孟琛家便越来越近了。

  只是副驾驶上的龙牙却皱着眉,回头看了眼被甩在后头的路段。

  “怎么?”齐辰余光看到龙牙的举动,忍不住问了一句,“看什么呢?”

  “刚才那路段北面是什么地方?算了你看着路开车,我查一下地图。”龙牙说着放下手里那一沓纸页,掏出手机飞快点了几下,调出刚才那条路附近的地图,看了眼道:“北山公墓?”

  “哦对!那边是往公墓的方向去的。”齐辰道:“那边怎么了,你都问过两回了。”

  这话显然是指在瞿山的时候龙牙也指着那个方向问过一次。

  “那边——不太对劲。过会儿再说这个,先开你的车。”上次老袁坐在后座龙牙可以直接把前后座分隔开,让后座的人完全听不到前面的人讲话。但这次后座坐的是齐辰他妈,这么简单粗暴地分隔开不合适,所以有些话说起来便不太方便。

  齐辰显然能理解他的意思,于是专心开车。

  没过多会儿,便进了孟琛家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孟琛家和齐辰家一样,也住的是小高层,从停车场有直通单元楼的电梯。

  没过多会儿,三人便已经坐在了孟琛家里,孟琛爸妈、新婚小夫妇以及徐良都在。其他亲戚大概因为阴雨天的缘故,也没在这边逗留游玩,都走了。

  这么些人正好能凑一整桌,热闹又不挤,再好不过了。

  两家人本就熟得不得了,自然也就免了场面上的客套寒暄,进了客厅就聊开来了。孟琛他妈和齐辰他妈两人从工作聊到逛街,又聊到养生美食,最后干脆双双进厨房准备午饭去了。

  “诶——爸!你别干扯皮不说正事啊,不是让橙子他们来看青铜器的么,你别藏着掖着不给看呀!”孟琛打断孟司平的话,被孟司平抬手抽了一巴掌,新娘子在旁边笑得可开心了。

  “兔崽子没大没小,小魏以后他要跟你也这么说话,就直接拿鞋底抽他,照脸抽!他就老实了,我跟他妈都给你撑腰!”孟司平收拾了儿子,又叮嘱了儿媳,便拍了拍齐辰他们的肩,道:“来来!孟叔聊天差点儿聊忘了,那东西就在书房里头。”

  客厅里面人气太重,遮挡得厉害,所以龙牙还没什么反应,这会儿跟着孟司平进了书房门,他眉头便是猛地一皱。

  齐辰和龙牙跟在最后进的门,他余光看到龙牙突然顿了下步子,转头又见他皱着眉,便低声问道:“怎么啦?”

  他以为龙牙露出这幅表情,八成是这屋里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了。至于这东西是好是坏,还得看龙牙接下来会皱着眉开口,还是突然变脸。

  就见龙牙皱眉吸了两口气,而后突然舒展开眉头,挑起一边嘴角邪邪地笑了,而后附到齐辰耳边冲他道:“过会儿帮我问问他那东西卖不卖。”

  齐辰一时没反应过来,“啊”地疑问了一声。

  结果就听龙牙补充道:“当然,不卖也得卖。”

  齐辰:“……”

  卧槽等等!

  一听龙牙说完这句,齐辰脑中猛地闪过一个可能,他一把拽住龙牙的手腕,瞪大眼睛道:“别告诉我那是你的——”

  龙牙冷哼一声道:“对——就是老子的头!”

  齐辰:“……”

  他狠狠地抽了抽嘴角,一边看了龙牙一眼,一边替孟司平点了根蜡,希望过会儿孟叔别戳龙牙雷点,他也不希望看到强买强卖的情况。

  毕竟要真到那个地步,龙牙这祖宗急起来说不定又是一刀悬在脖子间,让孟司平三秒之内做个选择……那可就玩笑开大发了!

  走在最前面的孟司平一心都牵在青铜器上,根本不知道最后头两个人,一个在给他点蜡,另一个正瞄着他的宝贝。

  “在这里!”孟司平打开下层书柜,从里面的密码保险柜里拿出一个十分精致的包着丝绸的盒子,约莫一掌长。

  跟进书房来的孟琛大概生来就是专给他爸拆台的,一看到孟司平手里那盒子就道:“盒子里那东西你才花了一千多,定制这盒子都快两千了,爸你真有意思。”

  孟司平“啧”了一声,瞪了孟琛一眼,示意他闭嘴,而后小心地把盒子搁在办公桌上,边打开边道:“小琛说得不错,这盒子里的东西确实就花了我一千多,但是我当时在市场上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怎么看都觉得这东西是真品。”

  齐辰低头朝那盒子里看去,就见里头有一根不到一掌长的柱形物品,上头包着一层红斑绿锈,斑驳极了,有一处的锈不知怎么清掉了一块,露出了一些本色。

  由于锈迹薄厚不一,这东西的本貌有些看不太清楚,齐辰只能勉强分辨出柱身上有均匀的纹路,一端是平直的底,另一端形状凹凸不平。齐辰辨认了半天,才发现那是一枚龙头,只是脸被锈迹糊住了,只剩了眼睛上的两个窟窿,死不瞑目似的死死瞪着围观的几人。

  齐辰:“……”

  龙牙:“……”

  这两正陷在一股子诡异深重的沉默里,只有徐良犹豫着开了口:“孟叔,这锈是后来做上去的……”

  “嗯?”孟司平道:“你怎么一看就知道是做上去的?不用摸一摸?”

  “额……”徐良道:“因为我们自己都做过旧,所以能看出来,当然,不敢肯定就是了,但是八九不离十了,这锈在水里一泡就该散了,您可以试试。”说着便看向了齐辰。

  齐辰正犹豫着该怎么解释,就听一旁的龙牙开口道:“不用水泡,剥一剥也能碎,我来给你示范一下——”

  明明挺平常的一句话,愣是被他说得杀气腾腾的,仿佛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似的。

  身为知情者的齐辰更是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另一种意思:妈了个巴子哪个傻逼活腻味了居然敢在老子的头上糊这么一堆屎一样的锈!让我找到他我特么非得在他脸上也糊一堆让他也这么生无可恋死不瞑目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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